Page 2 - 春 望

畢業後希望到城市讀公立中學，唯受到家長的反對，心中感到無奈與挫折；金山

老師獲悉候多次到府溝通勸說，但扔未獲首肯。其父說，本村公學校向來無人考
上公立中學，因鄉村教育程度低，無法與城市公學校暨小學校(日本人暨有地位
勢力的台籍子女所讀學校)畢業生競爭。且家境清寒,無法負擔城市讀中學的學費
與生活費；家庭也需要子女就謀生，以助家計。金山老師曾為此思考良久，謀求

兩全善策。他想以自己的薪資維持其中學、大學的費用，唯自己的兵役年齡已屆，
如被征調赴戰場，必使春望學業中輟。經千思百慮，最後決定把春望送往日本家
鄉就讀中學，因其父為小學校長，享有優厚的薪俸，且家有恆產，又有積蓄，春
望住在其家，就讀家鄉中學，學費與生活費均無問題。其次，其父極度的懷念捨

身成仁的純吉弟，心中鬱仰、消沈而悲觀，雖經家屬親友的勸說亦難復往常。而
春望酷似其弟，如與家族同住，父母看春望似純吉，或可癒心中悲情。金山老師
有了此構想，立即寫了數十頁的信函附上春望的成績單、獎狀、相片等有關資料，
寄回日本，以徵求雙親暨家妹的同意（金山老師僅有一弟一妹）。其家人初睹春

望相片就很喜歡，在看愈覺得各方面均極酷似純吉；於是金山獲得「欣然歡迎」
的覆函。金山老師十分歡悅，即時持函奔訪春望家，與其全家商談。他們均認為
村內從未有出外留學，今有此機會，又不必自費，能到日本內地求學，乃光宗耀
祖之事；其中最高興的為春望，這是他日夜祈求的大好機會。

就在金山老師高興的準備購買船票攜春望赴日之時，他接到台灣總督府的教
師講習通知書；通知書有「不得請假與無故缺席」的嚴厲警言，金山老師當然不
敢違抗，只好委託他要回內地省親的同鄉青木老師攜帶春望到日本。青木老師於
三年前台灣任教，迄今尚未回里省親，卻趁今年暑假回鄉。青木住的橫濱與金山

家所在的大和相距不遠，大和市橫濱的前站，為青木老師回家必經之地，故此次
春望赴日之旅，極逢機緣，甚得人助。
金山老師在總監府的講習會上，言論有自由主義傾向，受到上級的不滿，故
講習結束，即被調往東部深山的「迷你型」公學校任教。學生全是高砂族，實施

復式班的教學，除校長外，教師只有兩名，故教師需兼工友，工作繁苦；加上深
山交通不便，遠離平地，形同放逐。金山老師在此度過艱苦的半年，被提前徵兵
入伍，在東部離海外島受入伍訓練。訓練結束，未給假返鄉，逕調滿州關東軍，
駐軍於滿州最北的瑷軍，負責守備滿州邊界的黑龍江，以防俄軍的突襲。日俄之

間，自三國干涉，日俄戰爭以來，存著歷史仇恨，故黑龍江兩岸，日俄兩軍的小
衝突時有所聞。金山老師在此兩易春秋，體驗了從未經歷的嚴冬冰寒。生命多舛，
諸事多磨，平日懷著追求自由和平主義的金山老師從此與親朋失去聯繫；可能已
經殉職。當時，恐怖的戰爭，對人們帶來無數的悲劇已經司空見價。

春望出發之時，全家均赴高雄碼頭送行。父母頻頻生叮嚀、祝福，春望緊抱
著母親，淚水潸潸。他們乘坐的「淺間丸」為日本少數超級豪華客輪之一，因船
大無法靠近碼頭，乘客必須先乘小船靠近大輪，再以吊梯爬上甲板。斯日風大浪
高，吊梯左右擺動，若一鬆手就會掉入大海，春望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往上爬，
偶爾低頭，腳下大海，令他驚心動魄，這是他男人立志在四方，初嘗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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